第一次听到坂本龙一的作品,是那首由David Sylvian演唱的《Forbidden colours》。 深情的嗓音,配合上空灵的曲调,令人着迷不已。 后来,才知道这首歌的原曲正是坂本龙一创作的杰作之一《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再后来,开始接触“教授”的音乐,也逐渐了解了更多有关他的事迹。 小时候,学校让大家填志愿写下自己的梦想。 大家写的大多是要当首相、医生、律师、空姐、老师等等,但坂本龙一写的却是“没有志愿”。 因为他完全想象不出自己变成任何固定的职业或身份。 于是,从学生时代起,坂本龙一就一直过着“不确定”的人生。 他可以听着披头士的音乐摇头晃脑,也可以安静地聆听德彪西的古典乐。 还可以逃课去新宿的咖啡馆听爵士乐、看电影、谈恋爱、逛书店、参加学生游行等等。 坂本龙一始终在变化,也始终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获得创作的灵感。 不得不说,这种诗意的艺术家人生不仅很酷,而且更使得坂本龙一本人变得愈发神秘。 那么,真实的坂本龙一到底是怎样的呢? 在今天阿七安利的这部纪录片当中,我们或许能够找到答案。 《坂本龙一:终曲》 Ryuichi Sakamoto: Coda 豆瓣评分8.9,六千多人评价。 电影的开头,是2012年,坂本龙一来到了核辐射阴云之下成为废城的宫城县。 海啸过后,他听闻有一架钢琴被冲到岸边,一瞬间欣喜若狂。 “我想听听它的声音”,坂本龙一说道。 用手指在琴键上砰砰地敲击着,钢琴由于被泡得太久,琴键松弛,音调不准。 但坂本龙一却并不在意,而是随心所欲地弹起琴来。 起初,本片导演史蒂夫·野村·斯奇博想要拍摄一部演奏会电影。 然而拍摄的第二年,坂本龙一被诊断出得了癌症,因此全面停工。 而纪录片的方向也随之发生转变,最终决定以坂本龙一传记纪录片的方式呈现在公众面前。 于是,我们也得以通过这部影片了解到坂本龙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坂本龙一如今早已是的誉满全球的音乐大师,但很多人或许并不知道,“教授”的音乐事业最初是由电子乐开始。 1978年,他与细野晴臣、高桥幸宏组建起了一支电子合成乐团Yellow Magic Orchestra(黄色魔术交响乐团,简称YMO)。 影片中,三人在洛杉矶公演舞台上演奏《东风》,引来现场乐迷的阵阵欢呼。 演出结束后,坂本龙一接受采访,还亲自展示了电子合成器创作音乐的优势。 那是1979年,三个年轻人当时并未意识到,他们会引领亚洲先锋电子乐的潮流。 后来三人由于音乐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高桥幸宏和很多音乐人合作过,甚至操刀了山本耀司的歌曲,细野晴臣走上电影配乐之路,最近的作品是《小偷家族》的原声。 而坂本龙一则在乐队解散的前一年,参演了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当时,面对自己崇拜的导演大岛渚的邀约,他本想欣然答应的。 但之后则又颇为傲娇地说,“要让我做电影配乐,我就出演”。 其实一开始坂本龙一并没有考虑要给电影配乐,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就此创作出了一首广为流传的经典曲目《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电影《末代皇帝》的演出工作,也是突然来临的。 当时,制作人杰瑞米·托马斯突然打电话给坂本龙一,叫他下星期去北京。 在北京、大连和长春完成拍摄后,他又被指派制作电影配乐。 坂本龙一在一周时间完成了45首曲子,然后去了伦敦,第二天开始录音。 在如此仓促的时间之下,杰作诞生了。 1988年,《末代皇帝》的原声获得了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 两年后,坂本龙一再次担任贝托鲁奇的电影配乐师,为他的新片《遮蔽的天空》进行配乐。 然而,就在坂本龙一即将开始录音的时候,却被导演叫住。 “我不喜欢这个前奏音乐,马上改一下。” 坂本龙一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已经没有时间改了。 更何况,在他面前有40多人的交响乐队在等候。 贝托鲁奇这时说道,“如果莫里康内他一定可以做到”。 于是,被激将法戳中的坂本龙一叫住乐队,让他们在门外等待30分钟,然后马上重新作曲,又立刻进行了排练。 再一次,杰作诞生了,该片配乐获得第48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奖、第16届洛杉矶影评人协会最佳配乐奖。 就这样,坂本龙一逐渐走上了电影配乐的道路,并且越做越开心,而这份热爱也一直延续至今。 除了音乐制作人外,坂本龙一还是一位关注自然环境的环保主义者以及日本最坚决的反核活动人士。 在采访中,他谈到关注环境问题和人类保育问题大概是从1992年开始。 虽然当时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作为艺术工作者、音乐家,会有一种单纯的敏感,所以能够感知。 “环境不会自行毁坏的,而是由于人类的活动,所以我们要去修复。” 影片中,他为了抗议福岛核电站的重启而加入游行队伍,在上万人面前发声。 其实在福岛核泄漏事件发生后,坂本龙一就一直致力于日本本土的“无核化”运动。 2012年,他和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在东京发起反核活动“再见核电站10万人集会”。 2013年,他参加在东京举行的反核电演讲会,呼吁日本民众继续反核电活动。 患癌症之后的“教授”选择休息一年,以配合相关的康复治疗。 也因此多了许多空闲时间,得以重新思考生命的意义。 然而,在这期间击中教授内心的却是一部由他配乐的电影作品中的台词。 那部电影叫作《遮蔽的天空》,原著作者鲍尔斯戏剧性地出现在影片结尾,像一个长者般语重心长地说道: “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我们经常将生命当作是一个永不枯竭的井。然而所有事只会发生有限的次数,也许只有一两次。 你能记住多少个童年的下午?那种已经成为你生命一部分的下午,甚至没有它你会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下午。也许最多也就四五次吧,或许还更少一些。 一生中你到底会抬头看到几次满月升起?可能也就20次,然而看起来都是无限的。” 在采访中,坂本龙一也流露出颇为相似的感触。 “也许还能活二十年,也许能活十年,也可能只有一年,一颗心还是提着的。所以,为了不留下遗憾,我想创作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 片名的副标题CODA,在音乐术语中是指一个乐章最后段落里强调终止效果的乐段,即“终章”。 纵览全片,导演的用意不言自明,坂本龙一就是那个愿意把每部作品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部进行创作的音乐大师。 影片中,他为了完成电影原声配乐,从生活之中汲取灵感。 在雨中顶着塑料桶聆听雨声。 潜入森林深处收集鸟的叫声。 跑去非洲采集原始部落的歌声。 前往北极感受大自然的空灵。 他始终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身边的各种声音。 也因此得以与自然交融,让笔下的音乐作品变得更加独特而丰富。 坂本龙一还在片中说道,“我内心可能一直很向往不会消失、持续不坠、不会衰弱的声音,那种与钢琴声相对的,不会消失的声音。如果用文学来比喻的话,就是永恒吧。” 追寻永恒的声音、自然的音乐,就是坂本龙一保有创作激情的独家秘诀。 于是,无论是引领先锋音乐潮流的青年时代,还是以工匠精神创作电影原声的现在,坂本龙一的音乐始终在表达内心最真实的自我。 我想,这或许正是我们热爱坂本龙一的原因吧。 想看的,B站有。 |